【642件可寫的事】019

「你選擇當棋子，還是下棋的人？」

那天她走到我的床邊，一個大約15歲的小妹妹，劈頭就問了一句。

看著她的臉，還如此全心全意地相信人有得選擇。

棋子或棋手，常常是一出生就注定了，

光能夠選擇要當哪一種棋、當什麼樣的棋手就很不錯了。

但我忍住了沒有這樣說，我捨不得嗆涉世未深的她。

「多數人都不願意的吧！成為棋子，任人掌控。」

我看著她，腦海裡響起那一句歌詞：來去全不由自己。

「但是，會不會其實大家都小看了，作為一隻棋子的力量。」

瞬間，我已經選好了辯論的立場，

我知道這女孩會想要當下棋的人，

我大方地選了她的對立面。

她沒有半分驚訝，只是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我只好繼續解釋下去：

「要是遇到了不喜歡的棋手，

我便稍微走慢一點，三不五時地走偏幾步，

然後轉頭看看那努力想要操控整盤棋的人，

看看她惱怒卻又不可以馬上發作的表情。

就算做個鬼臉偷笑出聲也無妨，畢竟對一隻棋子發怒會顯得太沒風度。」

我頓了頓，為自己的第一個論點感到滿意。

「要是遇到了喜歡的棋手，要是剛好走到了喜歡的棋局，

就積極地去演好將相女王或士兵小卒，

去演一輪征戰沙場衝鋒陷陣的好戲。

然後無論勝敗都全身而退。

反正輸贏榮辱都不歸我。」

「所以說當一個棋子，責任小又不用燒腦，

聽別人的指令前進，偶爾還可以保留自由，多好？」

我做了小結，在腦海裡思索可能的破綻，準備接招。

「我以為沒有人該被當成棋子。」

她悠悠地開口。

「我只是以為沒有人該被當成工具，

我要當下棋的人，我不要讓別人有機會不小心把我當成工具。

我要當下棋的人，我要下真的棋。

我希望在我身邊的人都跟我一樣在下自己的棋，

我們都是棋友，我們都是夥伴，我們都有自己想要努力的棋局，

但我們不需要利用其他人替我們贏得任何一局。」

好賊。

出了一個選擇題、這樣挖坑給我跳。

但看看她，

滿臉的單純善良，滿臉的理所當然。

我再也不願爭論半句，

就讓我輸，

就讓我輸給這個15歲的女孩。

心甘情願地。